欠缺国家强制力保障是信访程序空转的原因所在

邵明君

律师

从原来的《信访条例》，到现在的《信访工作条例》，几乎没一个条款得到真正落实，信访程序空转是一个事实。可奇怪的是，不仅是国家信访局，还是地方各个层级的信访局，多年来不知作了多少宣传，搞了多少活动，发了多少誓言要落实《信访工作条例》，但为何就是落实不了？

“徒善不足以为政，徒法不足以自行”，孟子的经典语录已经说明了一切——法律不会自动履行，要靠强制力加以保障，法律才能得到实施。

法律与道德、习惯最根本的区别就是法律有强制力来保障实施，不管这种强制力来源于神威还是人力，也不管这种保障来源于国家强制力还是宗族私刑，强制力保障是法律能称之为法律的最根本特征。

我国公民不怕神明，现代也没有私刑，所谓的强制力只剩下国家强制力。何为国家强制力？国家强制力是指国家通过监狱、法庭、军队、警察等物质形态所体现出的国家暴力。

看来，是国家强制力没有保障《信访工作条例》得以实施。不过，国家强制力分好几种，也不是每一种强制力都适用于社会管理所有领域。哪种强制力适用信访领域，却又没发挥作用呢？

军队明显不适用，首先可以排除。监狱、法庭、警察都用在信访领域了，中国的信访人员，几乎没有不被行政拘留的，甚至有被判刑的，可以证明监狱、法庭、警察发挥了作用。国家强制力总共就这几种，也没有可适用信访领域却又没发挥作用的种类啊？

这就奇怪了！难道《信访工作条例》特殊，有了国家强制力作保障，仍然不能有效实施？

再仔细研究，我们就发现问题症结了。力的使用，不仅要有力，还要有方向。力有了，如果用错了方向，还是可能不起作用，甚至起反作用。如果是这样的话，我们就需要看看信访领域的国家强制力都用到哪个方向了。结果不比不知道，一比吓一跳，它们都用到信访人身上了！没有国家强制力用来审查信访局转送行为是否有效、合法，没有国家强制力用来审查有权处理机关答复信访行为是否有效、合法，没有国家强制力用来保障公民信访权，说是“管理”，其实都是在限制公民信访权。

众所周知，治国就是治吏。但在信访领域，几乎所有的国家强制力都在治民，没有治吏，你说《信访工作条例》能够得到落实？

应该会有人反对、甚至呵斥本文观点，但如果不是想扣帽子、打棍子，而是想负责任地讨论，笔者愿意坐而论道，各拿证据说话。

最高人民法院制定《关于依法处理信访活动中违法犯罪行为的指导意见》，意在“管理”公民信访。同时，又出台司法解释规定行政机关处理信访行为不可诉，拒绝“管理”，拒绝审查其行为是否合法。

公安部制定《关于公安机关处置信访活动中违法犯罪行为适用法律的指导意见》，对公民信访进行“管理”，却对各地跟踪、监视、拦截信访人，甚至利用开办“辅导班”、组织“旅游”等手段限制信访权等违法犯罪行为不管不顾。

不少法院甘于充当地方政府“维稳”工具，判决拘留只要去北京信访，甚至只买票、实际并未出行信访人的行政行为合法，却对信访人要求保护公民人身自由权、人格尊严权的诉讼请求不闻不问。

看来，国家强制力需要改变用力方向，不仅要对信访人用力，还要对国家机关用力，要出台法律，让国家强制力能够规范行政机关信访处理行为，能够让国家强力机关愿意、敢于保障公民信访权，《信访工作条例》才能真正落地实施。